人。
她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冷冽如冰,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飞身上前,衣裙掠过裴砚肩头,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影子。
当她停下来的时候,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匕首已经横在了裴砚的脖子上,映着微黄烛光,更显得刀刃锋利,寒光泠泠。
“你,是谁?”
裴砚并未挪动半分,而是淡淡地看着舒兰,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字:
“旺财。”
……
?
舒兰恼羞成怒,咬牙切齿,一字一字从喉咙里挤出来:“我、问、你、的、真、名。”
裴砚这才举重若轻地笑道:“前日让我起花名,如今又要问我真名?”
舒兰气得满脸通红:“我那是……”
“是让成员放弃世俗的真实,而更倾向于扮演你为他们设计好的剧本——人不再是真实的人,而是随时可以被替换的木牌。
而当赌徒们念出和对比自己和别人的花名时,他们会潜移默化地遗忘自己——当他们想放弃时,便会首先认识到堵庄一分子的身份而人云亦云、决不收手。
最完美的规训,是让人爱上自己的镣铐。”
裴砚淡淡开口,掀起眼帘看着舒兰,眼中是浓浓的鄙夷和嘲讽:“控心之术虽易得暴利,阁主就不怕人心的反噬吗?”
舒兰自从经营地下堵庄以来,几经官府查办,试了多种方法,唯有花名和名牌之策才让自己的赌庄从众多赌场中脱颖而出,成为京城最大也是赌徒人心最齐、最认同的一座赌庄。
花名是她制胜的法宝,怎么可能是悬在她脖子上的利刃?
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经营管理的驭下之术,但就在裴砚的三言两语之间,她心头一松,向来笃定坚持的信念似乎在一瞬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。
顿了顿,裴砚正色道:“罢了,我今日也不是来为你献计引策的。你若想知道我是谁,就帮我找到《桃花扇》的作者藏身之所——”
他轻轻一笑,但眸中汹涌翻滚的分明是深刻彻骨的愤怒和仇恨,那双黑眸虽然射向她,却似乎透过她看向了不知所踪的远处。
“介时,我自会将真实身份拱手奉上。”
舒兰紧了紧手上的刀,眼睛紧紧地盯着裴砚,似乎要将他钉在那儿,但不过片刻,也不知为何,她就觉得心中的那根弦确实是松了,再也绷不紧。
她放下匕首,垂着眼走回椅子上坐下,认真地看了看桌上的银锭。
“往返一趟成都,不需要这么多钱。”
裴砚背过身,“那便赠与阁主喝茶吧。”
当裴砚走出那道连接着赌场大厅和内堂的门时,一眼便看见了在赌桌前捧着脸笑得狡黠又贪婪的李昭宁。
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期待和憧憬,是他从未见过、也从未拥有过的表情。
鬼使神差地,他朝着赌桌走了过去。
李昭宁和子涵挤了半天,半趴在大赌桌长边的中间处,这几乎是最好的位置了。
而赌局也在一阵巨大的欢呼声中落下帷幕,随着众人的高喊,得胜者将手中剩余的纸牌向空中一抛,抽出腰间折扇唰地一下展开,横在胸前摇了摇,吹起额角的碎发,光影浮动间,朦胧了那张轻佻的脸。
李昭宁眼神晶亮如银,望着台上人肤浅的举止,颇为憧憬地凑近子涵喃喃低语:
“打败他就能拿走那本书了,对吧?”
子涵拉着李昭宁往后稍了稍,一声“咦~”被拖得长长长长长地变了五六七八个声调,才轻咳一声,“是,但他好油腻啊。”
李昭宁认同地点点头:“是啊是啊。”
赌桌周围的人本就很多,两人往后一退,后背就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后面的人,李昭宁本不在意,但子涵年纪稍小,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。
李昭宁伸手将子涵后面的人推了推,正准备将子涵护在身前,突然感觉手上抵抗的力道忽然消失了,转头一看,原本站着的一个白衣小郎君迅速向后挪动,而后挤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