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咎由自取,不如说是被有心人利用而成为了陈崔与她争权的工具。
生命往而不复,正义虽迟,但一定要到。
下朝后,李昭宁带着那一沓遗书去了延英殿,而陈崔则被小太监推着慢慢地往御书房走。
“事办得不错。”陈崔迎着阳光,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,慵懒地靠在轮椅上,嘴角挂着一抹笑意,他面上的明晃晃的阳光却森冷如霜。
身后的小太监面色微变,小心地开口:“奴分内之事,不敢草率。”
“她既如此护着那白家媳妇……”陈崔嗓音沉缓,语气竟比面上寒意还要冷肃,“证据就别太轻易给她。”
尽管陈崔看不见,小太监还是恭敬地躬下身子点头:“谨遵节度使吩咐。”
初夏时节,百花尽收,而墙下青柏森森如墨、凝翠若滴,青柳也垂丝绵绵,盈盈蘸水。
延英殿内,李昭宁一边写调兵的文书,一边分神想着柳莺莺的事,加上昨晚在赌场通宵聚赌,已经熬得双眼通红,神思恍然。
而她好不容易练得工整的字迹也变回了最初的模样——歪歪扭扭,大小不一,像爬在纸上的小虫。
她写到一半,自觉不好,又烦躁地将手中的纸页团成一个球,愤愤地扔出。
一只修长的手指伸向大殿一角,捡起地上的纸团,无声展开。而当来人看清了纸团上的字迹后,又浅浅一笑。
李昭宁听到脚步声,无奈地摆摆手,“下去吧,朕不想吃。”
她已经把能调用的人都遣去了大理寺和刑部办案,这个时间,除了送零食的子涵,不会有任何人来。
殿内的人并不理会她的拒绝,而是径直走上前来,将她刚才扔掉的纸团摊开放在桌上,推向她的那一边
那只手修长匀称,白净纤瘦,食指处有常年握笔而形成的一个圆圆的小茧,而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,蜿蜒而上,隐在素白的衣袖里。
她认出这只手的那一刻,脑中似有惊雷轰然炸响,慌忙抬头的一瞬间,连怎么狡辩都想好了,却看到裴砚那双漆黑的眼眸,虽有水光,却平静无波。
裴砚双手撑在桌上,与李昭宁的脑袋凑得极近,他的眸光在李昭宁眼中流转,似端详又似审视。
若是裴砚发怒,李昭宁或许还能梗着脖子跟他吵上两句,而他如此从容拿大的姿态,让李昭宁原本无比笃定的话都心虚了几分。
“许,许久没写文书了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,裴砚却勾起唇角,揶揄一笑,随即收了手站直,再递给她一张信函。
似乎是看出了李昭宁不太敢接,裴砚道:“睿王进京,所携兵马的人数、路线,都在这里。”
李昭宁双眼睁圆,讶异地在裴砚脸上扫了好几遍,才伸手接过信函。
“你去赌场,是为了筹措斥候的粮饷。”
裴砚语气比李昭宁的鬼话还要笃定,根本不像是在问她,而是静静陈述,带着一丝轻轻的叹惋之意。
“下次要调兵,直接找我。”
李昭宁一愣,正打开密函的手也停了下来,默默地盯着手中灰色的信封不说话。
他没有说“微臣”,而是说“我”,意思是说,他的军队可以为她所用?
可是她还根本没有将他推上皇位,甚至连皇位的边都还没沾到——所谓天子者,掌兵,财,人心,方能安坐龙椅。
她才刚拿到了学子们的支持,陈崔就一波一波明里暗里要扳倒她了,前路如何,她自己都不清楚,而裴砚竟然说,军队调度,直接找他?
正思忖间,耳畔却传来一道声音,只有两个字,简短、清晰,却如云似雾,裹挟着细密的雨水和闪电,怦然砸向了她。
“昭宁。”
她怔了一瞬,蓦然抬起头,却只看到裴砚眼中迅速泛起的冷意,如遮云蔽日的浓云般,将他的情绪迅速隐了下去。
她问:“你说什么?”
裴砚拱手道:“陛下要调兵,只需要给臣说一声便是,毕竟臣与陛下,目前是盟友,而非敌人。”